休完婚假，兩人繼續上班，都是朝九晚五，上班一起走，下班一起回來，周末雙休一起在家。

季洋會寫小程序，電腦還是用薛眉的，他那臺小破電腦都用了五年，卡得不行，基本已經報廢。

電腦就放在他們吃飯的桌子上，他坐在地上，微微低頭，手上鍵盤上飛快打字。

房間裏劈裏啪啦的鍵盤聲在響，薛眉趴在床上，看著床下的他，“媽讓我們今天晚上回去吃飯。”

那個經常打來的電話已經被她拉入黑名單，所有聯系方式都是，她清楚自己身份，也不會存在任何念想。

而且，自從那日以後，她決定好好認識身旁的這個男人，跟著自己的心走。

不怕輸。

“嗯。”季洋還看著電腦，“多少點？”

“五六點吧，爸媽下班的時候。”她回。

何秋慧和季東平是小公司的職員，做的都是後勤，沒拿多少錢，但勝在交五保一金，退休能有退休金，不多，但足夠兩個老人生活。

“好。”

兩人無話了，房間裏又只剩他的鍵盤聲，薛眉盯著他看了一會，悶悶道，“吵死了。”

能不能理她一下？從早上就敲敲敲，都不停，下班回家也敲敲敲，都沒看過她幾眼。

季洋擡頭瞥了她一眼，快速又低下去，手上的聲音放輕，繼續敲打。

薛眉：“……”

十分鐘。

半個小時。

一個小時

……

她看著他都打了一個哈欠，“你打好了沒？”

“沒，還有一點，今天把它寫完。”季洋沒擡頭說話，他專註的時候註意力十分集中。

薛眉坐起身，下來床，繞到他身後，看著電腦上一堆堆的代碼，一陣頭暈。

“一會媽讓我們住家裏怎麽辦？我不想住，晚上大清早的就要被吵起來。”

“那就不住。”他說。

“你去和媽說？”她走上前，伸手攔著他脖頸，整個人趴在他身上。

季洋打代碼的手頓了頓。

“怎麽不打了？”薛眉側著頭，說話離他非常近，薄唇都要碰到他的臉頰。

“打錯了。”他故作淡定刪掉一行，然後又打，又錯，淡定刪掉，接著來。

薛眉本來覺得無聊，現在覺得找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，就攬著他，往他靠近。

季洋身上挺好聞，她將下巴撐在他肩膀上，隨著他的敲打，還在顫動。

“老婆，打擾到我了。”他終於沒忍住，將手拿下來，也不能轉頭，“你這樣我沒法專心，這個小程序明天我得發過去。”

“你不是說適當的接觸增加感情嗎？我在和你接觸啊，還有，我問你今晚回家的時候，你都不和我商量。”薛眉也說得貌似有理有據。

季洋想了一下，“說我明天加班，晚上回去。”

“那你每個星期都加班嗎？”畢竟何秋慧每個星期都叫他們回去。

“下個星期直接回來，說住不習慣。”他接話。

“那你搞定啊，可別讓媽覺得是我搶了你。”薛眉癟癟嘴，嘀咕道。

“什麽叫搶？我不是誰的私有物品，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立的生活和空間。”

“你這麽會說，去教育媽啊。”

季洋抓住她的手，微微轉身，將她帶到自己懷中來，他坐在地上，她就坐在他腿上。

“我教育不了她，只能在一定程度上順從，不然會適得其反，我現在覺得自己如果能處理你們的關系，那就很好了。”他單手圈著她。

薛眉往後一靠，縮在他懷裏，“你有沒有覺得，媽對你的情感有點怪異？獨斷且控制？試圖掌控你的人生？給你規劃路線？”

她說完，見身後之人沒有回聲，昂著頭，發現季洋正在看著她，神情有點覆雜。

“好吧，當我沒說。”

季洋是何秋慧兒子，在他心裏，他媽就是最好的，不允許她反駁，即便她真的覺得對方將兒子當做私人物品，企圖鞏固宣告自己的地位。

“當我面這麽數落我媽，你也是大膽了。”季洋說到最後，突然笑起來。

“反正我們的孩子，不是為了傳宗接代也不是為了防老，我覺得對他不公平，他生下來不是為了照顧我們的晚年，我是想生下他，讓他看看這個世界，之後我不會幹涉他的生活，相反，我會感謝他，讓我體驗了母親這個角色。”薛眉沒有明說何秋慧的不是，反而換了一種方式。

季洋聽懂了，因為他面色有點思考，神情也很糾結，似乎在和自己抗爭。

“你說我會說得對嗎？”她看著他，輕聲問。

“好像有點道理。”季洋默了一會，點點頭，“的確是不公平，孩子的出生不應該背負這些枷鎖。”

薛眉繼續說，反而是看著他，神色間帶著一些微妙的情緒。

季洋被她看得有點尷尬，“我知道你想說什麽，但這些話我總不能和我媽去說吧？”

“媽把你當成她一輩子的驕傲，是她的私有物品，如果你說了，就是忘恩負義，不孝順，她或許會一哭二鬧三上吊，我成了罪人。”薛眉都能想到那個場景，頭疼得不行。

“媽不會吧？”季洋說得都有些不確定。

“那你試試？”

她一說完，他連連拒絕，“算了，我不敢，我從小就沒和我媽抗衡過。”

薛眉曉得了，何秋慧的地位舉足輕重，說實話還是有點失落，她還是想季洋能和對方好好談一次，因為之後肯定會面臨這個問題。

住在出租屋不是一個長久之計。

“我比你了解我媽，說不來，只能智取，她是一個極其傳統的婦女，很多觀念在她腦海裏根深蒂固，扭轉不過來了，我只能盡量去避免會造成正面沖突的事情。”

季洋抱著她，將電腦上的頁面換了一下，保存了寫到一半的程序，“但你可以把你的想法告訴我，或者說你不能接受的事情，我們可以在協商。”

“就想要一個小家。”薛眉看著他，“就想要一個我們一家三口的空間，哪怕隔得多近都沒關系，回去多頻繁也行，哪怕是上下層。”

“嗯。”他應。

“你又買不起第二套，房子只有一套，還欠著爸媽二十一萬。”她毫不留情戳穿他，補充道，“我也沒有錢，也不可能我們住新房，還讓爸媽還住那吧？”

“這不是還沒住進去嗎？估計得明年吧。”季洋見她滿臉愁容，“我在想，爸媽的錢先不還了，同小區還有小戶型，首付也不過七八，可以買下來。”

薛眉一下坐起來，眉頭皺得更深，去沒反駁。

這樣意味著他們要還兩套貸款外加一個孩子的費用，壓力會非常大。

“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解決方法。”季洋說。

薛眉最後同意了。

她拿出自己所有的積蓄，還有薛家給她的錢，外加自己這幾年的公積金，季洋用自己的信用卡又套了一些。

房貸他來還。

壓力雖然大，但這個壓力薛眉願意背。

季家老兩口知道的時候，房子已經買了，何秋慧第一個不願意，“我當然要和你們住在一起，還要照顧孩子，而且，這樣的話，第二套就能租出去，還能收租金，這樣你們壓力也會小很多。”

她覺得自家兒子真能幹，這麽快就買第二套，雖然季洋在強調是薛眉買的，但婚內才買，可不就是兩個人一起買的嗎？

那也是季家的，這個算盤沒人打得比她溜。

“媽，你和爸就住那邊，在同一個小區近得很，我需要一個書房，最近在加班加點，如果在房間的話，輻射對眉眉和孩子都不好。”季洋也是一臉無奈，“而且，我又不想你和爸一直住在這裏，總覺得對不起你們。”

“那我和你爸睡客廳不就好了，搭一個床，我們將就一下，沒那麽多講究。”何秋慧退步說。

季洋看向季東平，“爸，你勸勸媽，這樣還不如我和眉眉睡書房呢，傳出去多難聽。”

季東平沒何秋慧想得那麽多，只覺得兒子出息了，孝順他們，可不能讓他難做，板著臉說了她幾句，一開始對方還抗拒，最後不情不願答應去新房。

她覺得自己就是一心為兒子著想，不希望季洋辛苦，想幫他省錢，不願意承認自己想介入他家庭，價值已經不被肯定，這個自己辛辛苦苦養了近三十年的兒子已經脫離自己的生活，有了自己的家庭。

從心理上，她不願意接受，甚至有時候會和薛眉為敵，臉色不太好看。

薛眉敏感，自然感受到了。

說實話，這種情況讓她覺得挺無語的，真是體現在大大小小方面，有時候回去吃飯，何秋慧做菜，她去幫忙，對方分明都做好了，拿碗就故意漏拿一個，讓她再去拿，亦或是曬衣服，分明都曬到大半，見她過來，剩最後一件也找事情走開讓她曬。

說好拿她當親生女兒呢？

不過好在她明白，婆婆再怎麽著都不會是親媽，她折騰她，那她也不會不明不白吃虧。

這不，又來了，將一桶衣服丟給她，自己去買黑糖了，說要給季洋做什麽粑粑。

她一走，門一關。

“季洋。”

薛眉叫了一聲，季洋從沙發上起身，默默提著衣服去曬了，而她舒舒服服進去睡覺。

而何秋慧還得意洋洋覺得自己壓制了媳婦，不知她那心肝寶貝兒子正在任勞任怨曬衣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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